安宁故事
让生命在香气中告别
当我开始提笔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仿佛还能闻到释然精油特有的木本味道;体验到玫瑰精油带来的爱的感觉。
虽然答应(沛文)大叔,给他写一下安宁病房W阿姨临终用油(芳香呵护)的过程。但是却拖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写。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原因是因为在上周我的舅妈去世了。又一次亲人去世时,我不在她的 身边。从18岁离开家到今天,因为各种各样我认为算得上原因的原因,我基本上没有亲手送别过任何一位亲 属!外公、外婆、舅舅、堂兄、舅妈。。。这可能也是我为什么会去到安宁病房做心理师的原因之一。我不想 再隔离自己,而是真的去面对,面对生和死。
进入安宁,我是心理师的身份。但第一次和病人建立连接,竟然是精油(虽然对于精油我只是个初入门级)。从身体的接触开始,无需语言。气味和温暖的抚触会把人和人的距离瞬间缩短,无法拒绝,甚至来不及 防御。
W阿姨去世前,因为事发突然,主任和白大夫都非常忙,我也是第一次独立面对一个患者的离世。所以当主任说可以给她用一下精油的时候,说实话,当时我有点犹豫,因为没有专业的团队,没有大叔的支持,就 我自己可以吗?但瞬间想起上一次大叔给临终病人芳香呵护服务留下来的玫瑰精油和释然精油,心里就安心了 很多。这似乎也是为W阿姨留下来的吧!我拿着精油过去的时候,W阿姨已经是深度昏迷的状态了,她的血氧 饱和度非常低,但是心率还在110多。也就是说W阿姨心里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放下,所以她的心脏还在努力的跳动。从昨晚到现在,一直上上下下,导致儿子都有些崩溃,早上实在受不了就临时离开了。
主任非常有经验,已经给家属指导过了。因为放不下,所以一直吊着一口气,心脏也顽强地支持着。儿媳妇贴近病人的耳边述说,后续他们将如何照顾老人;如何照顾孩子;照顾好自己。而且也表达了对自己丈夫 的信任,就把当他是一个成年人来看待,相信他可以照顾好大家。患者的眼睛微微睁开,好像努力在倾听着这 些。我邀请在场的家属,女士手里涂抹了玫瑰精油,男士手里涂抹释然精油,把手放在了W阿姨的头顶、肩部、胳膊。W阿姨爱人的手则是放在她的腿上(隔着被子)。W阿姨的大哥一直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部和额头、 头顶;我负责她的右肩及右上臂;弟弟则是抚触右手和右下臂;儿媳妇和她的侄女站在对侧。
就在精油的香气里,儿媳妇一直在跟W阿姨说话。我带着大家只是慢慢的在皮肤和关节处进行抚触。儿媳妇说完后,我和哥哥换了位置。我轻轻抚摸她的脸部和额头。我慢慢地,坚定地和她说:“W阿姨,我知道 您现在就要走了,可能会有一点害怕。您去的那个地方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去的。您那边的家人会在那边迎接 您。如果您看见爸爸、妈妈和小弟弟都不用害怕,那也是温暖的相聚。您可能会看到各种颜色的光,向着最强烈的白光去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感觉整个病房的气氛非常温暖和美好。当我们在涂抹精油的时候,儿媳妇想起来婆婆很喜欢大海的声音,于是她打开手机调出了波涛的声音。在大海的波涛声里,病房弥漫着释然和玫瑰的味 道。除了阿姨弟弟有轻微地抽泣,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有笑意。我们的身体和阿姨的身体都逐渐放松和柔软。
我这时候看到心电监护仪,血氧饱和度一直往下走。心率从111,然后缓慢下降……,70多,60多,最 后成为一条直线。这个过程中,W阿姨的面部非常的祥和,没有一点痛苦的感觉。她最后的一口气只是轻轻的 呼出来,没有任何的挣扎。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感觉到她的皮肤从一直以来的那种暗沉色变得比较白和 透明,整个人就像进入熟睡的婴儿。我们甚至都不能确定她已经走了,虽然心电监护仪上只剩下一条直线。
在香气中,在涛声中,在亲人的温暖抚触中告别。这样的被陪伴和爱是每一个人都毕生渴望的吧!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彼此释怀、道别、道爱、祝福、放下,让逝者得到善终,也就是我们说的好死,可能是一个人 和整个家庭最大的福报。
“释然”复方按摩油是木质香气精油,给人支持和平静的感觉让人在内心感到安全;而玫瑰精油带来全然 的爱,让人更容易去接受、和解。香气可以承载记忆,抚慰伤痛。我相信,当W阿姨的家人回忆起这一刻的时 候,玫瑰和树木的味道会留在他们的记忆当中,就如这个当下的我,指尖仿佛还有玫瑰的味道。而我是含笑写 下这些文字,没有觉得悲伤和痛苦。就如W阿姨离开后,家属们释然的微笑和感谢。
这一刻突然明白,大叔调制的木本精油为什么叫“释然”!
感恩大叔,也感谢自己,感谢W阿姨,有缘可以参与她此生最后的一段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