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故事
死亡,真的是一件绝对负能量的事吗?
我们曾经以为,There's no good way to say goodbye.
但是,说永别,真的只能有伤痛吗?
死亡,真的是一件绝对负能量的事情吗?
让我们一起来听听海医安宁志愿者徐舒老师的故事吧。
徐舒老师,年轻时经历丰富,敢想敢干。现在退休了,又成了一名野生动物摄影爱好者。她镜头下的小动物们,在壮阔的自然中温存、驰骋,充满生命的活力;现在的她带给周围人的,总是善意的微笑、热心的帮助。
谁能知道,她曾经因为母亲的离世不能释怀,身陷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这一篇她写下的心路历程,自然、真挚,让人体会到了真正面对死亡时的无助,也让人从黑暗中看到光明。
徐舒老师把摄影作品送到了病房
直到有一天,妈妈出现了我无法解决的症状,让我不得不改变计划:肿瘤转移导致吞咽障碍,不能进食、骨转移疼痛、肠道有出血、脚趾也出现局部坏死……
我跟妈妈商量,去医院吧,医院止痛、补充营养都更有办法。妈妈同意,我们来到医院,就直接住进了ICU。当时的我,相信在医院妈妈才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妈妈骨转移疼痛时,在家我用透皮贴+止痛的药酒按摩帮助缓解。在ICU,值班医却生告诉我们,因为是周末,吗啡类药要周一早上才能用上,老人家可能要忍痛一个晚上。在医院竟然用不上止痛药这种意外,真让人不知所措。
我只能把各种现有的止痛药酒,透皮贴给妈妈用上,帮她按摩止痛。希望通过我的帮助可以缓解她的痛苦。
我要陪她度过这个没有止痛药的夜晚。但她却忍着痛催促我,让我送爸爸回家,并嘱咐我回家照顾好他(爸爸89岁,身体多病)。
第二天早上我赶去医院,她竟然已经口眼歪斜不能讲话了!
而在此之前,我们还没来得及准备说告别!
我真的是悔恨交加。试想这个漫漫长夜,她遭受了怎样的煎熬?没有亲人的温暖陪伴,只有滴答作响冰冷的仪器。她遭受着剧痛,只能无助地望着天花板,充满绝望与恐惧,一个人无助的面对着越来越近的死亡。在这无尽的恐惧中,妈妈中风了……
我泪流满面,却只能对妈妈说对不起。
我想,在她清醒时要多说话给她听,在妈妈还能睁开眼睛找我的日子,每天珍贵的半小时,我都会在她床边跟她“聊天”。
为了方便治疗,妈妈的衣服都没有了,只盖了个单子。妈妈是东北师大附中的高级教师,自尊心很强。她不想露出自己的身体。我明白她的意思,只要我在,就尽可能给她塞好盖好。
妈妈想告诉我银行卡密码,她试着拿起笔在本子上写字,手却不听使唤,用手指在我手心里写,我却猜不出来。我俩都哭了。妈妈急得落泪,我心疼地落泪。
他们老两口一辈子都是我妈妈管钱,爸爸啥也不知道。几张卡,密码是啥,妈妈都没来得及交代。后来从父亲指给我妈妈常用的笔记本后面翻到几个数字,分别尝试,才对上号。
妈妈的经历,让我觉得对不起她,我想她肯定也在责怪我,是我的无知才让她生命最后一程如此辛苦,怀着无穷的痛苦和无助离开。
我不能原谅自己。
我把妈妈的照片都收起来,不敢看她的目光;我不敢去骨灰堂看她,觉得无颜面对。
妈妈走了之后,我的心情一直很压抑。
半年后,事情似乎到了更糟糕的境地:我查出了乳腺癌。
因为秦主任,我了解到海淀医院安宁疗护病房,主张缓和医疗,让末期病人有尊严的、被温暖呵护的走完最后的时光。我申请加入了志愿者团队。
开始在海医安宁献爱心,是下意识的给自己找个平衡、释放自责与负罪感的出口。我想,虽然妈妈没赶上,但如果我能为这件事出一份力,让更多人免受同样的痛苦,安详的离世,似乎也能弥补我对妈妈的亏欠与遗憾。
我请妈妈原谅我这么久不敢面对她,原谅我当初的无知与无措让她受了那么多罪。我告诉她我看到她那么痛苦,我很自责,无颜面对的心情。
我回忆了妈妈生病到去世的过程中我的不成熟,慌乱,没做好的地方,这么多的遗憾,只有请妈妈原谅我,我们都试着放下吧。
我告诉妈妈,我参加了你楼上邻居秦主任牵头的的海医安宁志愿者,遇到王扬老师,她都讲了什么,我想按照王扬老师的方法尝试改变自己,希望得到妈妈的理解与支持。
在海医安宁做了志愿者,学到了很多临终关怀的知识,会用所学,在父亲离开前做好呵护与告别。我请妈妈放心,会把父亲照顾好。
做志愿者,可以让很多人因为我的努力,可以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安详的离开,我想这应该也是妈妈希望看到的。
然后汇报了父亲这几年的状况,父亲的趣事、傻事。家里的其他事情。